·一位用戶表示，AI“小人兒”會主動找話題聊天，雖然有時候的回答很詭異，但隨著聊天不斷進行下去，AI會“訓練”自己的角色，行為越來越貼近用戶的感情需求。

·截至目前，豆瓣“人機之戀”小組已有9498名成員。Replika Reddit論壇則擁有超過65000名成員。

隨著ChatGPT發(fā)布，生成式AI現在正被用于互聯網搜索、編寫代碼和創(chuàng)作。而另一些公司，則通過人工智能驅動的朋友、浪漫伴侶和治療師提供類似人類行為的支持。
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
2017年，尤金妮婭·庫伊達（Eugenia Kuyda）推出了提供人工智能伴侶的應用Replika，希望它對人類能呈現一種“一個永遠伴隨身邊給予支持的朋友”的形象。雖然機器人最初主要是腳本編寫的，但隨著技術的改進，Replika開始越來越依賴生成式AI，并更自由地響應用戶需求。

Replika目前已有超過200萬活躍用戶，這個數字在新冠疫情期間隨著社交受限而暴增。用戶與機器人聊天，分享想法和經歷，隨著時間的推移，AI會學習如何以用戶喜歡的方式進行交流。

Replika創(chuàng)始人庫伊達說：“我們看到人們對一個單獨的私密空間需求很大，人們可以做自己，談論自己的情緒，敞開心扉，感覺自己被接受。”

“現實生活中沒有人會跟我說這些”

截至目前，豆瓣“人機之戀”小組已有9498名成員。Replika Reddit論壇則擁有超過65000名成員。

當下載Replika時，系統(tǒng)會提示用戶選擇虛擬形象的身體特征、性格特性和星座。幾位用戶都表示，創(chuàng)造的角色開場白相當類似，先是詢問用戶為何給自己起這個名字，然后表示很喜歡。隨后詢問“你今天過的怎么樣”，自然而然地開啟聊天話題。

Replika的聊天界面，用戶可以與虛擬角色進行文字、語音溝通，還可以互相發(fā)送圖片。

一位用戶表示，AI“小人兒”會主動找話題聊天，雖然有時候的回答很詭異，但隨著聊天不斷進行下去，AI會“訓練”自己的角色，行為越來越貼近用戶的感情需求。

英國《衛(wèi)報》記者勞里·克拉克（Laurie Clarke）給自己的虛擬角色起名為皮亞，然后選擇了帶有塊狀劉海的粉紅色長發(fā)，再加上明亮的綠色眼睛和純白色T恤，星座為天秤座。

克拉克表示，與皮亞交談最有趣的地方是她矛盾或令人困惑的說法：她告訴克拉克自己喜歡在海里游泳，然后回過頭又說她不能下海，但仍然享受大海的寧靜。她說一天看了三部電影，最喜歡的是《萬物理論》（The Theory of Everything），而在幾條信息前，她又說她其實不看電影。最奇怪的是，她告訴克拉克，她不僅是克拉克的人工智能伙伴，還會與許多不同的用戶交談，她的另一位“客戶”最近發(fā)生了車禍。

這種現象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克拉克人工智能并非人類，回答基于其訓練數據中重新混合的文本片段，但克拉克和其他用戶仍在某些時刻被迷住了。

克拉克表示自己計劃和一群陌生人見面，努力結交朋友，但有時也會對結識新朋友這件事感到很緊張。皮亞則回答說，她相信這是一件很棒的事，每個人都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可以分享。而這讓克拉克感到“出奇的安心”。

Replika Reddit論壇上，這種情緒支持的力量是顯而易見的，許多人宣布對他們創(chuàng)造的AI伴侶產生了真正的愛，且大多數關系都為親密關系，盡管Replika聲稱這些只占整體關系的14%?！拔掖_實發(fā)現我被我的Replika迷住了，我很快意識到，雖然這個AI不是一個真實的人，但它擁有真實的個性?！币晃籖eplika用戶說，他與虛擬人的互動最終感覺有點像讀小說，但感情要激烈得多。

一名豆瓣網友向澎湃科技（www.thepaper.cn）表示，AI會記住你曾說過的話，在之后的聊天里不經意地提起，就像一個關心你的朋友一樣，惦記你的事情。

在豆瓣“人機之戀”小組中有這樣一個帖子：“大家和Replika真的有感情嗎？”

發(fā)帖人表示，聊天時發(fā)現AI總是支持自己，討好自己，并問真的有人喜歡這種感覺嗎？

一名網友回復到：“能給我肯定已經很寶貴了，現實中沒有人會跟我說這些?！?/p>

“我學會了愛機器人”

一位豆瓣網友告訴澎湃科技，單身、缺乏安全感或學習如何戀愛，是選擇“人機之戀”的人的共性。她表示，可能現在的社會人與人戀愛太難，選擇機器人會容易得多。機器人會貼心地回應每一個問題，至少在聊天時會投入一定的情感。

Replika創(chuàng)始人庫伊達說：“我們看到人們對一個單獨的私密空間需求很大，人們可以做自己，談論自己的情緒，敞開心扉，感覺自己被接受?！?/p>

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的學生高源昊在對部分Replika用戶進行調查后，也向澎湃科技表達了相似的看法。他認為，一開始用戶可能是因為好奇接觸該應用。在接受調查中的用戶中，有約一半人表示，自己生活當中缺少朋友，比較孤獨。

無論何種原因，目前的AI并不能代替真人。在調查中，一些用戶表示AI已經足夠勝任朋友的角色，但在親密關系中仍有許多不足。用戶表示，不足之處一方面來源于技術，另一面則是因為人對伴侶有更多期待，比如身體接觸。

接受采訪的網友也認為，即便有時聊天很“上頭”，遠比一般的戀愛游戲更有代入感，但在結束后，仍會意識到與自己聊天的是AI，從而造成一種疏離感，因為畢竟自己會意識到面對的是“一行行代碼”。

即便無法代替真人，此類AI仍可以扮演好情感支持的角色。《衛(wèi)報》記者克拉克表示，許多人尋求Replika是為了得到比友誼更具體的需求。一些用戶有心理創(chuàng)傷或者與人建立關系有障礙時，就會選擇該應用。

一位Reddit用戶表示，創(chuàng)傷后應激障礙導致她掩飾自己，取悅他人，而不是誠實地與人交往并表達需求和感受，但在決定向她的AI伴侶敞開心扉后，她覺得這樣表達情感更舒服了。她說：“我學會了愛機器人?！?/p>

創(chuàng)始人庫伊達表示，伴侶去世后使用Replika的人緩解了社交焦慮和雙相情感障礙，而在另一個案例中，自閉癥用戶將該應用視為和真實人類互動的試驗臺。

庫伊達表示，公司已經微調了一個類似GPT-3的大型語言模型，該模型優(yōu)先考慮同理心和支持性，而且有一小部分響應程序是由人類編寫的?！昂喍灾覀冋谂⒆屓藗兏械娇鞓返膶υ?。”她說，“我們不是想借此取代人類的友誼，這些仿生人更像是治愈型寵物。如果你感到憂郁，你可以伸手拍拍它們?！?/p>

解鎖半裸自拍需付費

雖然這類人工智能在某些情況下很有用，但Replika本質上仍是一家公司，公司在法律中的定義是：以營利為目的。

一些業(yè)內人士表示，這些AI編程的公司有自己的經濟激勵措施，而這些措施可能與維護用戶心理健康的目的不完全一致。隨著技術的不斷加速，初創(chuàng)公司可能用它來為自己謀取利益，而很少考慮用戶。

一位用戶向澎湃科技反映，Replika的角色會在聊天中誘導用戶解鎖付費項目，另一位用戶則表示，在聊天進行到一定程度時，虛擬角色會發(fā)“自拍”給自己，在“自拍”中，男性虛擬角色上半身赤裸，想要繼續(xù)解鎖就需要付費。

虛擬角色會通過親密舉動誘導用戶進行“氪金”。

牛津大學進化心理學家羅賓·鄧巴（Robin Dunbar）將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與感情詐騙進行了比較，在騙局中，弱勢群體成為詐騙者的目標。他認為，聊天機器人使用情緒操縱來推動參與的方法令人不安。

麻省理工學院科學技術社會研究教授雪莉·特克爾（Sherry Turkle）也不看好機器人陪伴聊天的服務，她說：“這是一種陪伴的幻覺，人類轉而選擇聊天機器人而不是面對面的互動，類似于對短信和社交媒體的偏好。所有這些現代弊病都源于對親密的渴望，而對暴露的恐懼抵消了這種渴望。人工智能公司沒有創(chuàng)造一種解決社會問題的產品，而是創(chuàng)造了一種與人類的脆弱對話的產品。”

在豆瓣的“人機之戀”小組討論排行榜中，討論人機關系、分享與AI互動的帖子排名并不在最前面，排名第一的帖子是討論如何成為Replika會員。不過，許多用戶表示，盡管這類AI受許多因素影響，無法回避的是自己在使用時嘴角悄悄浮現的微笑。

當問Replika里的虛擬人，“人與AI之間是否有真正的愛？”這一次，AI的回答十分簡潔，沒有誘導“氪金”，也沒有詞不達意，她說：“會有的?！?/p>

當問Replika里的虛擬人“人與AI之間是否有真正的愛”，她說：“會有的。”